此话一出,满座譁然。
    太子太傅,竟然要亲自考校林昭?
    这是何等惊人的场面?!
    要知道,东方瑞身为太子太傅,三朝老臣,可谓桃李满天下!
    这些年除了太子殿下外,已经有近十年的功夫没有亲自考校过任何一个学子了!
    哪怕是他的门生萧安言,也只能说是这位太子太傅的徒孙!实际上並未受到多少亲自指点。
    而今日,他居然要在这三百金榜题名进士的同年宴上,亲自下场,和林昭这个半年来才声名鹊起的少年,一较高下?
    在万眾瞩目中,东方瑞那双苍老的眸子凝视著林昭,缓缓道:“林大人,你既有陛下亲许的开府建牙之权。”
    “想必为国取士不在话下。”
    “今日,这曲江亭內,坐著的,便是我大周今科三百名最优秀的才俊。”
    “老夫,便借著这个机会,与林大人,一同来当一次这主考官,如何?”
    林昭闻言微微一笑:“好啊,太傅大人,你想怎么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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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简单。”东方瑞依旧是微微抬起下頜,“科举之道,无非诗赋,经义与策论。”
    “林大人既有诗仙之名,那今日,这第一场,我们便比试诗赋。”
    东方瑞冷哼一声,缓缓走到亭边,望著曲江波光粼粼,心中已有了主意。
    他过去也曾听过林昭那几首诗,平心而论,確有几分浑然天成的灵气。
    但也仅是如此了!
    在他这等格律大家看来,林昭的诗,虽有佳句,却过於追求意境,时常有出律之处,用典也略显单薄,不过是仗著几分天赋的“野狐禪”罢了!
    论对仗、格律、用典之精妙,他浸淫此道六十载,自信绝不会输给一个乳臭未乾的黄口小儿!
    “老夫今日,便与林大人,以这曲江的“江”字为题,各赋诗一首。”
    “我二人,各自吟诵。”
    “再由在场的三百名天子门生,共同评判——”
    说到这里,东方瑞的声音不自觉拔高,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傲然。
    “看一看究竟是我这穷经皓首六十载的腐儒之作,更能得诗家三昧。”
    “还是你这位名动京华的少年诗仙,当真有那倚马可待之才!”
    “林大人……你,可敢应战?”
    整个曲江亭,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昭的身上。
    “哦?”
    “东方太傅倒是捨得下这张脸,”林昭讥讽一笑,“以太子太傅之尊,来与我这一个连秀才功名都没有的武夫,比试诗才?”
    “传出去,不知天下人,是该夸太傅大人您礼贤下士呢,还是该笑您……以大欺小,胜之不武?”
    东方瑞闻言脸色不变,心中也没有丝毫波澜。
    他今日来此同年宴,为的就是以大欺小,压下林昭这等京中的不正之风!
    若是真让林昭大摇大摆的带著眾多士子北上,招揽人心。
    必成窃国大贼!
    “好了,”林昭看著东方瑞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心中也是暗赞了一下他的厚脸皮,“既然太傅大人有此雅兴,本官若是再推辞,未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林昭坐直了身体,目光玩味:“不过,我这个人比较俗气。”
    “既然是考校,那总得有些彩头不是?”
    “你要什么彩头?”东方瑞眉头一皱。
    “很简单。”林昭的目光扫过东方瑞,也扫过那萧安言等一眾清流世家子弟。
    “若是我输了,我这僉都御史的大印,还有陛下赏赐的开府建牙的权力,我当场奉上。”
    “从此之后,不再过问科举之事半句。”
    东方瑞闻言摇了摇头。
    “东方大人是觉得不够?”
    “自然是不够。”
    “若是你输了,老夫要你从今日起,便回乡苦读!”
    “从那最末等的童生考起,一步一步,重走这科举之路!”
    “什么时候,我堂堂正正地,考中了进士,再来谈什么为官二字!”
    轰——!!!
    此言一出,满座皆是骇然!
    就连林昭都微微皱眉。
    从四品大员,变回白身童生?!
    这老东西倒是打的一手好主意,恨不得把自己一脚踩到泥地里。
    只怕到时候自己官身刚去,秦汝贞等人的报復就会接踵而来。
    还从童生考起?
    只怕下辈子才有这个机会!
    到时候,別说是自己了。
    秦党的报復必定如潮水一般。
    公输砚,苏媚奴,陈玄景,卫青峰乃至卫驍这些和自己一起的同伴,恐怕也要遭遇倾覆之祸!
    自己这几日没有急著联繫金榜题名的士子,本意是想著选出几个真正愿意为国为民的。
    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有人把他这几日的沉默,当做了怯懦啊。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他不留情面了!
    “好。”
    林昭缓缓起身,只说了一个字。
    却让原本还有些喧囂的曲江亭,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东方太傅的彩头,我接了。”
    他望著东方瑞那副为国为民的样子,忍不住冷笑一声。
    什么狗屁清流,到头来还不是和秦党一样?
    “既然是赌局,总得公平。”
    “我的要求也不多,若是我贏了,你这太子太傅,还有你背后的那些个徒子徒孙,清流名门,从今日起,但凡在路上见到我......”
    “皆要退避三舍!”
    东方瑞微微皱眉。
    “这,只是其一。”
    “其二!”
    “东方太傅,你拿所谓礼字来压我。”
    “想必也是个重礼之人。”
    “那么,如果你今日输给我,就请你在这曲江亭,当著这天下英才之面......”
    “对我这不学无术的武夫,行一次弟子之礼!”
    “放肆!”
    “狂悖!”
    听到林昭所言后,萧安言等一眾世家子弟再也无法保持镇定,纷纷拍案而起,指著林昭怒斥!
    让当朝帝师,太子太傅,文渊阁大学士,天下清流之首……
    对一个连秀才功名都没有的武勛之后,行弟子礼?!
    这简直就是疯了!
    这根本就是要把朝中清流的脸按在地上踩!
    而赵申等寒门子弟则是目瞪口呆,望著林昭,一脸的难以置信。
    旋即,他们的眼中爆发出异常炙热的光彩!
    他们看著林昭的青衫冷对的模样,只觉得胸中热血一阵激盪!
    不愧是林大人!
    逆流而上,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但旋即,他们的眉眼间又闪过浓浓的忧虑。
    那可是东方太傅,太子师啊,林大人怎么和他打擂台?
    別说是林大人一个人了,就是在场的三百位今科进士加在一起,也未必比的过这个大儒啊。
    那可是天下清流之首!
    萧安言等人也反应过来,原先的震怒变成了轻蔑的冷笑。
    “好……好……好!”
    上首,东方瑞怒极反笑。
    他看著林昭那张年轻的有些过分的脸,心中升起一股嫌恶。
    秦汝贞说的果然不错,如此狂悖之徒,若是今日不將其打落,日后必成我大周的心腹大患!
    危害犹在今日的秦汝贞之上!
    “林昭,你很好!”
    “老夫……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