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敬迫不及待的將漕运记录簿翻开,一页一页的翻阅下去。
    几个书生紧张的围在他周围,等待著结果。
    但隨著书页的翻动,吴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到最后,脸上阴沉的像是能滴出水来一样。
    “怎么了?吴先生?是不是这本记录簿不是我们要找的?”
    卫青峰察觉到不对,也顾不得守大门,连忙快步走来。
    吴敬没有说话,只是將记录簿递到卫青峰面前,用手指著几个名字给他看。
    “王麻子,张老四,马三......”
    “这不都是水手和船长的名字吗?有什么奇怪的?”
    卫青峰疑惑的问道。
    “將军,您再往后看。”
    吴敬没有多解释,而是继续將帐册向后几页翻动。
    隨著出现的人名越来越多,卫青峰的眉毛逐渐拧紧。
    “不对!”
    “这些人有问题!”
    卫青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把记录簿往前面翻了几页,眼神闪过一丝杀气。
    “这几个人的名字,为什么反覆出现?!”
    “二十艘出事的船上,他们的名字为何能出现十五六回?!”
    记录簿上清清楚楚的记载著三年来在通州段失事的船只。
    发生沉船,走水等等大大小小的意外的粮船共有二十余艘。
    而这二十艘船上的核心船员的名单,竟然惊人的相似!
    光是那个叫王麻子的船长,一年內沉了五艘船,还有三艘走了水!
    这倒霉的运气,堪称是大周歷史上第一人!
    要知道,船家渔民这等和天时地利有关的行当,一向是极为迷信的,有个好彩头比什么都重要。
    一个船长別说是一年內开沉五艘粮船了!
    就是这辈子和沉船两个字沾上关係,別人都会觉得晦气!
    上他船,僱佣他的时候都要好好掂量掂量!
    可这王麻子,居然无事发生一样,沉一艘,换一艘!
    就好像僱佣他的东家完全不知情一样,简直离谱到了极点!
    “一帮杀材!”卫青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群人换著船换著名目监守自盗!”
    “他们偽造沉船,实则是把那些该运往北境的粮食偷偷运到別处罢了!”
    吴敬也气的浑身发抖。
    “畜生东西!真是无法无天!”卫青峰一拳头砸在了一旁的书架上,那书架咔嚓一声,竟裂开了一条缝。
    嚇得一旁的仓库主管面如土色。
    “卫將军!”
    “这群人如此明目张胆,必然留下不少线索,我们只需要顺著这条线继续查下去,就能把他们查个底掉!”
    卫青峰点头,正欲说些什么,就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不急。”
    吴敬和卫青峰愕然回头,却见林昭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
    手里还拿著一本墨跡未乾的话本。
    “东家?您怎么来了?”
    “再不来,怕是来不了了。”
    林昭將手里的话本丟给吴敬,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吴敬接过一看,看到话本上面写著几个大字——《文匪林昭传》。
    这是什么?
    吴敬翻开话本,上面连夜抄写的墨跡有些黏在了书页上,不少字都有些模糊。
    “无耻至极!”翻看了一会后,吴敬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这群人居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来污衊东家您!”
    “您分明是奉旨查案,他们却说您是匪徒!”
    “还添油加醋,把您说成是歪曲成仗势欺人、强抢民財的强盗!”
    卫青峰闻言也是怒火中烧。
    “从今天早晨开始,城中各大勾栏瓦舍就开始说这段新评书,到现在,应该也快传遍全城了。”
    林昭淡淡的说道。
    一旁的吴敬脸色巨变:“那怎么办?!”
    “给他们脸了!”卫青峰豁然起身,右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把上。
    “这帮喜欢嚼舌根的狗东西,我现在去把他们的铺子全都砸了!”
    “让他们长长记性!”
    吴青峰一脸怒容,林昭却將手轻轻按在了他肩上,表情不喜不悲。
    “砸了他们的摊子也无济於事。”
    “事情既然已经传出去了,就代表著不会到此为止。”
    林昭冷声道:“我已经让马三去查过了,这些勾栏瓦舍都是今日早晨收了钱和话本的。”
    “谁送的?”吴敬忍不住追问道。
    “一家姓秦的钱庄。”
    “秦?!是左相府?!”卫青峰脸色一变,旋即杀意骤起,“我就知道!这北境贪腐如此明目张胆!朝中必有大员相护!”
    “只有左相!只有他才能有如此势力和手段!”
    “东家!”吴敬焦急的说道,“左相他们知道您查案已经抓住了他们的尾巴,这是想要用舆论彻底压垮您,毁掉您的名声啊!”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若是不儘快澄清,您的名声臭了,到时候陛下想保都保不住您!”
    “不错!他们如此处心积虑,就是想在林兄你查出真相之前,將你扳倒!”卫青峰神色冷峻,很快就想到了主意。
    “左相一党既然已经在民间发难,后日大朝会时也必然会推波助澜!”
    “我现在就回去让父亲联合朝中盟友,提前做好准备,在陛下面前为林兄你澄清事实!”
    “澄清?”林昭冷笑著摇了摇头,“他们又是招兵买马,又是收买人心散播谣言,毒计层出不穷。”
    “又岂会想不到我们的反应?”
    “流言这种东西,是止不住的,我们跟著他们的节奏走,只会被越套越牢!”
    “那该如何是好?!”
    “对付流氓,就要用更流氓的手段!”
    林昭冷哼一声,看向吴敬手中的漕运记录簿。
    一个疯狂的计划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他们不是喜欢听故事吗?”
    “那就给他们讲一个比文匪林昭更有意思的故事!”
    林昭拿起那本漕运记录簿,指著王麻子的名字,望向吴敬:“吴先生,以前写过话本没有?”
    吴敬不明白林昭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没写过,但是看过不少。”
    “够了。”
    “你现在回去,立刻带人根据这本漕运记录簿里面的名单,给我写一份新的话本出来!”
    “写...写什么?”
    “写《大周漕运第一衰人录》!”
    “给我把王麻子这些人这三年沉船二十次的事跡给我完完整整的写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