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圣太后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
    她望著周皇,望著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儿子,竟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那张英武的脸上的恭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属於的帝王的威仪。
    她愕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认真注意过自己这个儿子的脸了。
    “天子,当为天下表率。”
    周皇的声音依旧平淡。
    “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这个道理,三岁小孩子都能明白,母亲和舅舅不懂吗?”
    “科举,是国之根本,也是我大周开国来就立下的,为天下寒门留下的登云路。”
    “如今有人却要堵住这条路,让这条路变成他们的后园,动摇我大周的国本。”
    “母后,你觉得我该视而不见吗?”
    周皇缓缓向前走了两步。
    周围的太监和宫女纷纷垂头,不敢再看。
    周皇走到太后的面前,静静的看著自己的母亲。
    “朕知道,母亲是心疼那些国公,那些侯爵,他们都是我大周的功臣。”
    “但朕更心疼那些在北境里活活冻死的,饿死的万千子民。”
    “朕更心疼那些十年寒窗,却因为出身,就被那些酒囊饭袋之徒,用一句『狗屁不如』,就断送了一生前程的寒门士子!”
    周皇的声音陡然拔高,迴荡在慈寧宫內,宛若龙吟!
    “他们也是朕的子民!”
    “朕若是不为他们做主!谁来为他们做主?!”
    “你......”章圣太后被这番话逼得嘴唇哆嗦,一句话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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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所谓的子虚乌有的林党,舅舅也不必担心。”
    周皇转向章庭玉。
    “林昭是朕的刀,该怎么握,该对著哪,朕心中自然有数。”
    说罢,他也不看两人一眼,甩了一下龙袖,转身离开。
    “摆驾,回养心殿。”
    “朕,累了。”
    在一眾太监宫女惊惧的目光中,周皇大步流星的离开。
    只是那背影,多少有些落寞。
    周皇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后,慈寧宫內一片死寂。
    章圣太后气的浑身发抖,手中的念珠被捏的咯咯作响。
    而章庭玉依旧是那副垂手而立的样子。
    他望著太后,摇了摇头,眼神冰冷:“太后娘娘息怒。”
    “陛下,已经不是刚登基时候的陛下了。”
    养心殿內,周皇疲惫的靠在龙椅上,揉著自己的眉心。
    方才在慈寧宫內的雷霆之怒,让他极为疲惫。
    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撑著坐起,开口道:“德全。”
    “奴才在。”
    “擬一道密旨。”
    “明日一早,送去镇北侯府。告诉林昭,他要的人,朕给他!他要的权,朕也给他!”
    “让他放手去做!”
    “不要让朕失望!”
    “是。”
    ......
    第二天清晨,天刚刚蒙蒙亮。
    镇北侯府门前已是一片车水马龙。
    观望了一晚上,確定风向已经確定的诸多官员,富商,此刻都派出了家中的管事,备上厚礼。
    一大清早就前来拜謁林昭,想要在他这个摆明了成为陛下心腹的红人面前,混个小小的脸熟。
    一时间,侯府门前,各式华贵的马车把整条街道给堵得死死的。
    但就是这么大的动静,侯府的大门依旧紧闭,始终没有打开的意思。
    几位亲卫像是门神一样站在外边,將送礼来的管家还有礼物都婉拒了。
    “我家大人说了,他奉旨监察春闈,拨乱反正,乃是分內之事,不敢居功。”
    “各位大人的心意,我家大人心领了。但这礼物,还请各位原路带回。”
    “今日,侯府闭门谢客,还望海涵。”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全了礼数,又表明了態度。
    那些管事们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好说什么,也只好笑呵呵的带著东西离开。
    侯府,正堂內。
    林昭正坐在堂前,一边翻看著代州那边送来的信件,一边写著回信。
    因为李文博等一眾官员落网,整个代州官场被清理的乾乾净净。
    在周皇的派出去的新官还没到任前,林昭得帮忙处理代州大方向上的政务。
    “少爷,”顺伯端来一杯热茶,轻轻的放在桌上,脸上颇为不解,“外面那些人,不见见吗?”
    “没什么好见的,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
    “可是老奴看那边有不少六部的要员,见一见总没有坏处。”
    “见了又能如何?”林昭头也不抬,淡淡地说道,“与他们虚与委蛇,浪费口舌吗?”
    “我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兴趣。”
    他將手中的名单放下,默默记了几个名字,旋即望向顺伯:“顺伯,记住。”
    “在京城中,能够决定我们的从来只有那位。”
    说著,林昭指了指皇宫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还有我们自己。”
    顺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从门外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大人!宫里来人了!”
    “请进来。”
    片刻后,李德全亲自捧著一个用明黄色锦缎包裹的圣旨,在一眾小太监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
    “林大人,又见面了。”李德全露出一个绽放的菊般的笑容。
    两人都是老熟人了,因此也没什么客套的,李德全直接直接將圣旨递到了林昭手里。
    “咱家,是奉了陛下的口諭来的。”
    “陛下说了,圣旨上的內容,大人您看过便知。”
    “陛下还让咱家给您带句话——”
    李德全凑上前,用一种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放手去做,莫要让朕……失望。”
    林昭点了点头,隨后展开圣旨,眉头一挑。
    “给镇北卫准备的钱粮和军械这么就准备好了?”
    “陛下说了,要是晚了,恐怕就不那么容易拿到手了。”
    “毕竟......林大人你懂得。”李德全味深长地笑了笑,话没有说透。
    林昭心中瞭然。
    周皇的旨意归旨意。
    但下面的那些个盘根错节的枝蔓却不会那么轻易让自己如意。
    尤其是涉及到钱粮这方面实打实的利益,恐怕受到的阻力会更大。
    “多谢公公提点,也请公公代我,谢陛下隆恩。”林昭起身,对著李德全拱手。
    “林大人客气了。”李德全笑得愈发灿烂,“那咱家,就先回宫復命了。”
    送走李德全,林昭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少爷,这,这么多钱粮军械,说给就给!陛下对您真的是没话说!”顺伯一脸激动。
    “只怕没那么容易到手。”
    “顺伯,差人去威远將军府把卫青峰喊来,告诉他,我要带他去拿钱。”
    “让他多带点亲卫,咱们户部门口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