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敬激动的满脸通红,他拿起算筹和笔,就要重新开始演算。
    但当他看向那几本帐簿时,脸上的兴奋之色又很快褪去。
    “东家......”他有些为难的开口道,“你说的那复式记帐法確实是惊为天人。”
    “可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我们手上有的除了您手里那两本外,全是度支司的帐本!”
    “没有陈氏米行和北境军需处的帐册还互相印证,这复式记帐法就是屠龙技,根本无处施展啊!”
    另外三名书生也反应过来,一脸为难的望向林昭。
    陈氏米行是何等商行?
    即便是商户林立的京城之中,也能算得上是一方巨擘!
    就凭他们几个人,根本就不能要到他们的核心帐目!
    帐房內,气氛再次变得阴沉了几分。
    林昭望著他们,笑著道:“无需担忧,你们只管查帐就行。”
    “至於帐目的来歷,我来解决。”
    吴敬闻言激动站起身:“东家?您能处理?”
    “这可是陈氏米行的核心帐目!”
    “哪怕是我当年还在户部做文书的时候,也接触不到啊!”
    其他几人闻言纷纷点头。
    这等关係到大商户核心机密的帐目,怎么可能说给就给。
    “连度支司的帐目我都能弄到,陈氏米行的算什么?”
    “你们安心等著消息就行。”
    说著,林昭从怀里取出一本装订好的小册子,丟给了吴敬。
    吴敬接好,下意识的將其摊开,却发现里面写满了奇怪的字符。
    他有些不理解的望向林昭。
    “这是阿拉伯数字和数学计算符號,以及一些简便的计算方法。”
    “在陈氏米行的帐目送来之前,你们先把这个学了。”
    “用这个去算帐,比你们现在写的那些字简便多了。”
    说罢,林昭也不给他们提问的机会,径直转身离开。
    吴敬一行人面面相覷,围拢在一起研究起来。
    “哎,你別说,这个好像还挺直观的,比冗长的汉字读起来轻鬆多了。”
    “的確,如果按上面的方法来计算的话......”
    林昭大步出了后院,走到文宝斋大门口。
    却见几个马三等一行人愁眉苦脸的从一旁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
    “不是让你们去进货了吗?怎么一个个哭丧著脸回来了?东西呢?”
    马三闻言嘴一瘪,唉声嘆气道:“小侯爷!”
    “那群人,那群人不卖给我们啊!”
    “嗯?”林昭忍不住皱眉。
    “那群卖书的,卖墨锭和毛笔还有一应文墨书籍的,一听到我们是文宝斋来的,直接就说不卖!”
    “我们在京城跑了一个上午了,也没能买到一本书!”
    “那群人一听到文宝斋三个字,就像是听到瘟神一样,甚至都把门给关上了!”
    马三垂头丧气。
    林昭挑了挑眉,望向对面人群熙熙攘攘的翰墨轩,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
    按照英国公府囂张跋扈的性子,自己从他们嘴里扯下来一块肉,能乖乖忍著才有鬼!
    使绊子才符合林昭对他们的想像。
    就是这用的法子,有些幼稚,和林昭预计的相去甚远。
    不过也正好,既然送上门来了,就和帐目的事情一併处理了。
    “去,把马车驶过来。”
    “我要去威远將军府一趟。”
    “啊?”马三有些错愕。
    这书斋买不到东西,开不了门,去威远將军府有啥用啊?
    林昭却没有解释,只是让他照做。
    很快。
    马车疾驰而来,林昭上车,朝著威远將军府的方向而去。
    翰墨轩二楼,杜修文坐在窗边,呷了口茶。
    望著林昭坐著马车远去,轻轻吹了吹飘在上面的茶叶,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哼,全京城的文斋书轩都和我爹有关係。”
    “別说是你一个小小的从七品监察御史了。”
    “就是那些有名的翰林院编修来,该买不到就是买不到!”
    “国子监祭酒的面子,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御史能驳的。”
    “居然还想著亲自出马?”
    “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说罢,杜修文將茶杯轻轻放下,哼起了小曲,样子好不得意。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马车从朱雀大街上驶过。
    很快就来到了威远將军府门口。
    和那些文官府邸的雕樑画栋,曲径通幽的雅致不同。
    威远將军府门口立著两只杀气腾腾的石狮子。
    朱漆大门上嵌著碗口大的铜钉,只需一眼,便能感觉到一股金马铁马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林昭在门口通报了姓名。
    没过多久,府门吱呀一声向两旁打开。
    一个身著黑色劲装,面容刚毅的青年快步迎了上来。
    他看到林昭,见他如此年轻,眼神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异色。
    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丝小情绪给压了下去,抱拳行礼,中气十足的说道:
    “林御史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在下卫青峰,家父正在白虎堂,还请跟我来!”
    “有劳了。”
    林昭点点头,跟著他穿过前院。
    一路上,校场中有不少精壮汉子正在捉对廝杀,喊杀声,刀剑碰撞声不绝於耳。
    即便远远的看去,也能感受到一股阳刚之气。
    白虎堂內,更是別有洞天。
    厅內並没有如常摆放香炉字画,而是掛著一张巨大的大周北境堪舆图。
    两旁摆放著兵器架,上面刀枪剑戟,斧鉞鉤叉一应俱全,闪烁著森寒的光芒。
    一位身著黑衣,鬚髮皆白,但腰背挺直如同青松般的老者正负手而立,凝视著那张堪舆图。
    此人正是大周军方柱石。
    威远將军——卫驍!
    “末將林昭,见过威远將军!”
    林昭躬身行了一个標准的军礼。
    作为林啸天的儿子,他一出生就有一个忠武校尉的散官官衔。
    虽然没有实权,只是一个虚衔,但也足够在卫驍面前自称末將了。
    卫驍缓缓转身,一双虎目扫过林昭。
    再看见他腰间隨身带著的春秋剑后,微微頷首。
    “不必多礼,坐!”